下午察:“新质生产力”能为中国经济找出路?

中国经济萎靡不振,“新质生产力”一词在中国全国两会召开之前,受到中国国内媒体热捧,被视为是拉动中国经济的战略突破口之一,也是本届两会关键词。

“新质生产力”最早由中国官方去年9月到黑龙江考察时对外提出。他的原话是,“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增强发展新动能”。随后这一概念在去年底的中共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以及今年2月底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被重点提及。

中国国务院总理总理李强星期二(3月5日)宣读的政府工作报告中,2024年政府工作任务的第一项就列明: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在作法上,除了推动传统产业高端化、智慧化、绿色化转型外,李强还提到积极培育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以及深入推进数字经济创新发展。

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强星期二(3月5日)在全国人大会议开幕会上,宣读今年度政府工作报告。(路透社)

李强也说,要巩固扩大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等产业领先优势,加快前沿新兴氢能、新材料、创新药等产业发展,积极打造生物制造、商业航天、低空经济等新增长引擎。同时,也要开辟量子技术、生命科学等新赛道,以及深化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研发应用,展开“人工智能+”行动,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位产业集群。

中国陷入传统经济增长动能如房地产市场哑火的窘境,又面对内需不见起色、人口红利消失、通缩威胁加剧、地方债务困境与西方阵营关系紧张等内外交迫的严峻考验。BBC中文网报道说,曾经一个新建道路项目或一系列桥梁项目即可以吸收大量失业人口、闲置钢材和过剩的混凝土产能,但现在光景不在,中国现在正面临充满不确定性的时期。

李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把今年的经济增速目标订为5%左右。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此前预测,今年中国经济将增长4.6%,这是中国经济除新冠疫情期间外几十年来最低的增长率。为此,中国领导人正尝试通过新质生产力给中国经济找出路,但“新质生产力”的概念还相当模糊。

何谓“新质生产力”?

官媒《经济日报》1月11日刊发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战略政策室主任盛朝迅题为“加快培育和形成新质生产力”的解读文。盛朝迅指出,新质生产力是相对于传统生产力而言的,是指大量运用大数据、人工智慧、网路、云计算等新技术与高素质劳动者、现代金融、数据讯息等要素紧密结合而催生的新产业、新技术、新产品和新业态。

简而言之,中国政府想利用高科技和技术革命突破来催生生产力。按李强的政府工作报告,它涉及智能化、新能源汽车、创新药、量子技术、商业航天、生命科学等领域。

评论:“旧生产力”已无法推动国家发展

南华早报评论认为,新质生产力这一概念为中国加快经济转型带来新希望和动力。这表明中国最高领导层意识到,“旧生产力”已无法推动国家发展。在债务增加、投资回报率下降的情况下,依靠债务推动投资来促进经济增长的传统模式已达到极限。

评论称,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中国政府为何极不愿意实施新一轮财政刺激政策,中国越来越迫切地希望通过利用技术为经济增长充电,而不是依赖人力和财政投入。

分析:“新质生产力”不太可能取代“旧生产力”

彭博社分析稿指出,中国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在某些方面是成功的。去年,中国乘着电动汽车的热潮,取代日本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出口国。中国在2023年创纪录地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其安装量超过了美国或任何其他国家。中国正在组装世界上第一个量子通信网络。在芯片方面,中国也在快速追赶。

分析指出,中国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在某些方面是成功的。去年,中国乘着电动汽车的热潮,取代日本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出口国。中国在2023年创纪录地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其安装量超过了美国或任何其他国家。中国正在组装世界上第一个量子通信网络。在芯片方面,中国也在快速追赶。图为半导体芯片档案照。(路透社)

文章说,中国政府的想法是,这些产业不仅能使中国在全球范围内与西方竞争对手比拼,还能扩大高收入劳动力队伍,进而拉动消费。新质生产力的倡导者认为,这表明政府正在超越传统的财政和货币政策,推动大胆的供给侧改革。

不过,文章也指出,“新质生产力”不太可能取代旧的生产力——尤其是房地产行业。中国政府抗拒推出任何提高收入和促进消费的举措,将意味着中国未来几年的经济增长率将远远低于2024年5%左右的预期目标。

文章引述Gavekal公司研究主管亚瑟-克罗伯(Arthur Kroeber)说:“过去十年来,中国的大部分就业增长都来自服务业。最终,高科技公司在劳动力中所占的比例将相当小。”

而且,去年中国高科技制造业的产出仅增长2.7%,这是自中国国家统计局于2018年开始发布数据以来的最低增长水平。虽然去年高科技制造业的投资增长了9.9%,超过了所有制造业6.5%的增幅,但这是自2015年以来最慢增速。

另据BBC中文网报道,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分校的泰勒(Jon Taylor)教授说,新质生产力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口号”,但这类产业起飞需要时间,部分原因是“中国经济中的这些行业相对较小”,而且由于经济表现不佳,中国正面临严峻的挑战。

泰勒认为,从长远来看,对技术创新的新一轮重视可能会带来回报,但“从短期来看,中国仍依赖于基建支出和摇摇欲坠的房地产市场”。

需从源头解决关键技术“卡脖子”问题

澎湃新闻报道,中国全国政协委员、京东集团技术委员会主席曹鹏指出,发展新质生产力,企业需从源头和底层解决关键技术“卡脖子”问题,加速关键技术研发突破,提高自身的核心竞争力,同时以产业价值驱动技术创新。

曹鹏今年提交《加速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国产自研技术和产业发展深度融合》提案。提案显示,ChatGPT发布以来,中国国内一大批科技公司争相发布大模型产品,加速行业发展。然而,美国芯片管制持续升级。算力是训练大模型的基础,寻求大模型算力集成设施国产化替代迫在眉睫。只有拥有自主可控的算力底座,中国国产大模型才能够在这场人工智能竞赛中取得先机。

第一财经报道也指出,中国很多产业链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卡脖子”技术问题,其中最关键的环节在于前端的科技创新力量。报道说,虽然研发经费和基础研究经费占比逐年增加,但中国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仍面临产业结构单一、技术创新能力不足等问题。

中国加快推动新质生产力,除了要给经济找出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在科技领域与美国抗衡,同时突破被西方“卡脖子”的困境。一方面,借助于举国体制推动新质生产力是中国的优势,另一方面,发展新质生产力靠的是科技创新,特别是原创性创新,而创新往往需要思想松绑的大环境,这可能又是中国的短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