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猫“宝力”和“青宝”上周搭乘专机从中国四川飞抵美国华盛顿，标志着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时隔24年再度迎来中国熊猫。不过，这对熊猫使者的外交之旅在中国互联网上收获的祝福，远不如争议和质疑的声浪。
这对旅美大熊猫中，三岁的“宝力”和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渊源不浅。它的母亲“宝宝”2013年在这里出生，而它的外公外婆“添添”和“美香”，去年11月刚从这里返回中国。
不少中国熊猫迷在微博、小红书、抖音等社媒平台上发帖抗议：“好不容易把宝贝们接回家，又要送他们的后代去受苦”，“为什么把我们的国宝送给美国人虐待”。还有人认为，“熊猫外交”概念已经过时，不应再继续实行。
熊猫迷们的不满，始于近年来沸沸扬扬的旅美大熊猫健康风波。
去年2月，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动物园的大熊猫“乐乐”因心脏病死亡。在此之前，已有动物保护组织和熊猫爱好者对乐乐在动物园的待遇提出质疑，认为动物园并未尽责照顾熊猫，导致乐乐体重低于正常标准，还有数颗牙齿断裂。而与乐乐同时赴美的“丫丫”，则因蠕行螨虫而出现脱毛，两只熊猫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刻板行为。
乐乐过世后两个月，22岁的丫丫结束在美国20年的租借期，返回她出生的北京动物园。中国副外长、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同年6月在社媒平台X上贴出丫丫在美国与中国的对比照片，并配文：“East or west, home is the best.”（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家总是最好的）
照片显示，在美国骨瘦如柴、毛发脱落的丫丫，回到北京后胖了一圈，皮毛也变得蓬松有光泽。这进一步印证中国熊猫迷对于“大熊猫在美国受虐待”的看法，令他们对“熊猫外交”更加抵触。
熊猫外交柳暗花明
中国从1940年代起向境外赠送或租借大熊猫以增进友好关系，被称为“熊猫外交”。早在1941年，时任中华民国第一夫人的宋美龄就向美国援华联合会赠送两只大熊猫，以感谢他们在二战中对中国难民的救济。
1949年中共建政后，最著名的熊猫外交案例要数1972年中美正式建交前，时任美国总统尼克逊访华时获赠的“玲玲”和“兴兴”。1984年大熊猫被列入濒危物种名单后，中国停止赠送大熊猫，改以租借的方式延续熊猫外交。
丫丫返回中国后，旅居美国华盛顿的美香、添添，以及他们的幼崽小奇迹也在去年11月结束租借后回国。至此，只剩下亚特兰大动物园还有四只大熊猫，它们也将在今年10月送回中国。一度在中国境外拥有最多熊猫的美国，即将面对逾50年来首次没有熊猫的危机；岌岌可危的熊猫外交，被视为中美关系恶化的缩影。
不过，去年11月中美元首在美国旧金山会晤后，两国关系出现回暖迹象。中国国家主席官方领导人当时在美国友好团体联合欢迎宴会上说，中国愿继续同美国开展大熊猫保护合作，暗示将有更多大熊猫赴美。
今年4月，中国宣布将送大熊猫“云川”和“鑫宝”前往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动物园，展开为期10年的保护大熊猫交流合作。这对熊猫已在今年8月与当地公众见面，上周抵美的宝力和青宝则预计在明年1月公开亮相。
据中新社报道，中国驻美大使谢锋在为云川和鑫宝举办的欢迎仪式上致辞时说，今年恰逢中美建交45周年，云川和鑫宝抵美传递了明确、重要信号，“中美大熊猫保护合作不会断档，两国人文交流和地方合作不会止步，中美人民友好的大门一经开启就不会关闭。”
新版协议限制条款增多
不过，《纽约时报》上周末报道，最新的熊猫保护合作协议增设了诸多限制条款。和之前的协议比较，新版协议将更多权力让渡给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例如，协议要求美国动物园不得在未征询中国合作伙伴意见的情况下讨论大熊猫生病、死亡或“任何其他重要事项”。若园方须对外发布相关信息或接受媒体采访，应在中美双方沟通协商并达成共识后实施，否则不得发布任何消息。
再如，每只大熊猫的每年租金高达100万美元，美国动物园也要支付中国大熊猫专家定期赴美提供咨询的费用，包括机票、住宿和每日津贴。但协议中禁止动物园使用“租金”“租赁”等商业术语形容这笔交易。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此前用“借用”（loan）定义这份协议，现在则改成“合作研究与繁殖协议”。
在许多熊猫迷们通过孟菲斯动物园的直播目睹乐乐临终前每况愈下的画面后，协议也收紧了对熊猫直播的管制。圣地亚哥动物园的协议中就规定，只能播放由园方预先审批过的视频或照片。
此外，中国野生动保协会还能以“饲养管理不当”“大熊猫出现健康问题”，乃至“未经授权向公众发布相关信息”等理由终止协议并召回熊猫。
《纽时》另一篇报道指出，旨在对大熊猫进行人工繁育并实现野外放归的熊猫保护计划，在实施过程中困难重重。更多情况下，大熊猫只是被动物园作为吸引游客和销售商品的噱头。
从动物福利角度出发，熊猫迷们对大熊猫在美国“受苦”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而新版协议是有助于更好地保护熊猫，还是单纯限制了公众对熊猫待遇的知情权，也有待商榷。还有网民“推人及熊”，认为在中美关系紧张之际，美国百般刁难中国企业和中国公民，对熊猫也不会上心。
民间交流是中美关系中的重要一环，在派出憨态可掬的熊猫使者打动普通民众的同时，也应以更透明的规则确保熊猫福利得到保障，推动熊猫保护合作取得进展，才能打消熊猫迷们的顾虑，解开两国民众的心结，让熊猫外交发挥更大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