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两周的美国亲巴勒斯坦大学生扎营驻校抗议活动,本星期三(5月1日)以警方动用武力强力驱散,勉强告一个段落。
从各方信息中可见,进入本周后,气氛已相当紧张,星期三全国警力进入校园清场的行动也使用了暴力。在佛罗里达州以及其他州,警方使用催泪弹驱散示威者。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分校一名教授被警方逮捕时,前额都是血。
英国《卫报》报道,多名蒙面男子用投射器、烟火和化学品,攻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内的学生营地,导致15人受伤。有视频显示,反示威的蒙面人高喊亲以色列的口号,亲巴学生则批评警方没有及时干预。
据《华盛顿邮报》统计,截至星期三晚,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市立大学有300人被扣押,将过去14天来美国校园被捕人数推高到1700人。在政治上保守的得州,当地媒体报道显示,警方已两次进入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驱散扎营的示威者,使用胡椒喷雾和闪光弹,并逮捕了79人。
这场自4月中旬以来激化的美国大学示威浪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2019年香港的反修例运动、美国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口中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在评论这个新闻时,中国大陆与香港媒体也不出所料地指责美国在人权与言论自由问题上“虚伪和双标”。西方的评论也反唇相讥,讽刺中国官媒热衷点评西方示威,却不正视国内也有过的示威抗议,是更加“双标”。
那么,美国大学示威能否和香港反修例相提并论?其实两者性质存在差异,不能直接类比,但两者的差异却值得探讨。
香港反修例运动有公民不合作运动的特征,但不少香港示威者在抗议过程中涉及违法行为,最后又逃避惩罚,又不全然符合公民不合作运动的精神。美国大学生的行为主要行使言论自由权,他们声援巴勒斯坦,同时提出一些不容易实现的要求,比如要求学校剥离以色列资产。
其次,反修例运动的参与者达数以万计或十万计,而大学示威虽然涉及全美多所名校,但各校每场集会人数一般估计为数百或上千人,在规模上与反修例运动完全不在一个水平。
从上述角度看,美国大学生的抗议活动,应该得到更大的宽容与尊重。事实上,一些学生确实感到愤愤不平,他们认为在学校安营扎寨,并没有对谁造成人身伤害,或带来财产损失。他们认为自己拒绝撤离,应该受到容忍。
大学方面的处理则是火上添油。在示威活动最激烈的哥伦比亚大学,该校校长沙菲克4月到国会山接受议员质询后决定报警,纽约市警方4月18日带着防暴装备进校园清场,并逮捕了超过100名学生。有人说,这是自50多年前的越战抗议活动以来,哥大校园内第一次发生大规模逮捕事件,并由此在全美各大学点燃了抗议的野火。
沙菲克到国会接受质询时面对的最大压力,就在于她被质疑没有对哥大“反犹太”活动采取行为制止。这正是这波示威的症结所在:学生们声援巴勒斯坦的行为,是不是“反犹太”?反对以色列,是否等于反犹太?
比如,在这次示威中有一句标语“从河流到海洋”,它是“从河流到海洋,巴勒斯坦将获得自由”的浓缩版,暗含巴勒斯坦在约旦到地中海建立国家的目标。在一些以色列人听来,它暗示的是消灭以色列。那么,示威者提出这个口号,是反犹太?还是行使言论自由?
这些难以理清的争议,让美国大学校园亲巴示威继续升级为一场维护美国言论自由的抗争。过程中,美国大学与一些政客,竟然没有展示出民主政体中应该更常见的细致手段,而采用“硬碰硬”的生硬手段压制争议,实在让人意外。
同样在星期三,美国众议院高票通过了具争议性的反犹太主义法案,支持者主张以该法案打击校园“反犹太主义仇恨”,反对者则担忧这只会打击言论自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凡此种种,让人看到美国社会思想的两极化,并愈来愈陷入纯粹的意识形态与理念之争,对务实问题却是失焦或无策。大学生的挺巴示威浪潮,只是问题的表征而非根源。根源在于以色列对加沙的战争还在进行,巴勒斯坦人道主义危机还在持续,但美国一面强调人权,一面又做不到言行一致。美国的社会以倡导言论自由为荣,但在针锋相对的氛围中,已愈来愈难以找到调和的方法,对立双方都受到愈来愈强的挤压。
随着总统大选临近,美国的形势只会更复杂。但话说回来,美国还有心思和余力去纠结理念之争,又说明它在经济、科技等许多方面仍能独立运行而不受干扰。这个优越的条件,多数其他国家也只能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