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音:加沙危机对中国在中东和亚太利益的影响

中国大陆将密切关注加沙危机如何影响美国对台湾和南中国海领土争端的注意力。美国对以色列的防务承诺,是否会减缓美国目前努力提高台湾击退和抵御中国大陆攻击能力的步伐,将影响中国大陆对攻打台湾必要性的计算。如果这些努力放缓或停滞,北京将认为没有必要和紧迫性对台湾发动代价高昂的攻击。

中国积极努力缓和加沙危机,是出于深切的担忧,即冲突升级将引发更广泛的地区战争,严重损害中国在中东地区的巨大经济利益。预计中国也会关注美国卷入加沙危机,是否会削弱华盛顿在亚洲制约中国的注意力。

中东已成为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关键节点。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阿拉伯语言文化系主任、中东研究中心主任吴冰冰教授认为,中国现在将中东视为其大周边的一部分。

中国于10年前启动一带一路倡议,从2005年至2022年,中国在中东与北非的投资和项目已增长至2730亿美元(约3660亿新元,下同)。2021年,中东与北非占中国海外投资总额的28.5%。2021年,中国与波斯湾合作理事会(Gulf Cooperation Council)的贸易额达到3300亿美元,成为波斯湾合作理事会第一大贸易伙伴。

推动停火

在公开和非公开场合发表的讲话中,中国都将重点放在缓和冲突、防止加沙发生人道主义灾难,以及恢复谈判以实现两国解决方案上。在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和以色列外交部长科恩的私人通话中,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强调以色列必须保持克制。10月14日,王毅告诉布林肯,采取军事手段只会制造更多暴力,并敦促美国努力达成政治解决方案。在10月23日与科恩的通话中,王毅强调了防止加沙危机升级的紧迫性。

在10月20日举行的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强调,缓和局势是最终恢复和平谈判的优先事项。中国可能会利用11月份担任联合国安理会轮值主席的机会,更加努力地推动停火。

迄今为止,中国似乎并没有敦促伊朗保持克制。10月15日,伊朗外长侯赛因·阿米尔—阿卜杜拉希扬(Hossein Amir-Abdollahian)在与王毅通电话时说,伊朗希望通过政治手段解决冲突。鉴于中国在该地区的经济利益,及在促成沙特阿拉伯和伊朗缓和关系方面初生的领导地位,中国可能会强烈敦促伊朗不要干预加沙。

中国认为,既然中东地区是一带一路倡议的关键节点,保持在中东的影响力就显得至关重要。中国拒绝明确谴责哈马斯10月7日的袭击,并批评以色列的反应超出自卫范围,是对巴勒斯坦人的集体惩罚,背后考虑的是继续得到阿拉伯的支持。

在最近的危机发生之前,中国的评估是,《亚伯拉罕协议》和内坦亚胡不愿解决巴勒斯坦人的合理关切,使得新的暴力事件更有可能发生。王毅在10月15日的电话中,告诉巴西总统卢拉的特别顾问阿莫里姆(Celso Amorim),巴勒斯坦人民的正义无法伸张,是巴勒斯坦问题的症结所在。

中美两国在防止加沙危机升级为更广泛的地区战争方面的共同利益,为中国改善中美关系的氛围提供了一个狭窄的突破口。中国必须向华盛顿保证,它将努力劝阻伊朗干预加沙冲突。中国可能准备私下里,而不是公开地做出这项保证。

影响北京对台决策

中国大陆将密切关注加沙危机如何影响美国对台湾和南中国海领土争端的注意力。美国对以色列的防务承诺,是否会减缓美国目前努力提高台湾击退和抵御中国大陆攻击能力的步伐,将影响中国大陆对攻打台湾必要性的计算。

如果这些努力放缓或停滞,北京将认为没有必要和紧迫性对台湾发动代价高昂的攻击。但中国大陆会继续侵入台湾的防空识别区,因为它认为这是阻止台湾走向独立的必要手段。美国对台湾关注度的任何下降,都将被中国大陆用来试图推动台湾人支持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关系。

在南中国海更具侵略性?

在南中国海,围绕第二托马斯礁(Second Thomas Shoal,中国称仁爱礁,菲律宾称阿云津礁)的紧张局势不断升级。在杜特尔特担任总统期间,中国曾阻止菲律宾船只修理参与过二战的破旧马德雷山号(BRP Sierra Madre)坦克登陆舰。菲律宾在这艘搁浅在第二托马斯礁的军舰上有驻军。

10月4日和22日,中国船只也试图阻止对菲律宾驻军的补给任务。后一事件导致菲律宾船只和中国海警船相撞。中国的战略似乎是阻止对驻军的补给和对四分五裂的登陆舰的维修,使菲律宾无法维持驻军。

美国对南中国海的关注度下降,将促使中国加倍推进其战略。它甚至可能会考虑对菲律宾船只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可以预见,中国会继续推动加沙停火,因为中国认为,它在稳定的中东地区有着至关重要且日益增长的利益。如果美国在中东陷入泥潭,中国将倾向于认为时间仍在其一边,这将降低中国大陆入侵台湾的风险。但这将鼓励中国加倍采取针对台湾和菲律宾的“灰色地带”战术。

在此背景下,美国总统拜登对10月22日第二托马斯礁事件的回应是,任何对菲律宾飞机、船只或武装部队的攻击,都将触发美国与菲律宾的共同防御条约。这是对北京的及时提醒,即不要以为美国无法同时关注加沙和南中国海。

作者是新加坡国防部前研究员 原载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Fulcrum网站 《联合早报》旗下英文电子杂志“思想中国”(ThinkChina)转载 黄金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