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工程处人员“涉恐”加剧加沙困局

联合国驻加沙救援机构职员被指参与哈马斯突袭以色列行动,美国和多个发达国家因此宣布,暂停资助联合国近东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面对这股政治压力,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发表声明称,涉案职员必须受到严惩,但呼吁暂停捐款的政府,保证近东救济工程处行动得以持续。这无疑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随着加沙战事由北向南扩散,越来越多难民流离失所,人道危机愈发深重,失去拨款的救济和工程处的责任此时更为关键。

以色列指控救济和工程处职员,参加去年10月7日对以色列平民的恐怖袭击。联合国说,12名涉及职员有九人已经被解雇,一人确认死亡,另两人的身份还在核实。针对联合国属下机构人员参与恐怖袭击,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瑞士、芬兰和日本宣布暂停拨款。救济和工程处在2022年共获得11亿7000万美元的拨款,其中最大笔的3亿4000多万元来自美国、第二大拨款2亿多元来自德国。暂停的拨款总额超出工程处六成的年度预算。

自以哈冲突爆发至今,以色列不断指责联合国偏袒哈马斯,漠视救济和工程处掩护哈马斯攻击以色列,包括允许哈马斯在工程处管理的医院、学校等设施挖掘隧道和储藏武器。以色列更不满古特雷斯对于哈马斯绑架以色列人质,始终保持沉默,不予谴责。在工程处职员涉及恐怖袭击后,以色列要求工程处主任拉扎里尼辞职。但这都没有获得联合国的正面回应。

在古特雷斯呼吁暂停捐款的政府重新考虑之际,拉扎里尼也警告,超过200万加沙巴勒斯坦人的生存仰赖工程处,战争已经使得食物和药物严重短缺,并导致工程处1万3000名职工只剩下3000人还在岗位上。拉扎里尼说,就因为个别人在战争期间被指控,而归罪整个组织和社群是不公的。所以他呼吁暂停拨款的政府收回成命,以免工程处被迫终止人道救援工作而出现灾难。

这一现实的立场获得其余捐赠国的认可,例如挪威政府声明中清楚表明:“必须区分个人可能做了什么,以及近东救济工程处代表了什么。”并补充说,这个组织“在加沙、约旦河西岸和区域内的数万名员工,在分发援助、拯救生命并保障基本需求和权利方面,扮演着关键角色。”

分工精细的现代社会高度重视专业伦理,任何现代组织成员的个人言行,若被视为违反专业精神,都可能面对严重的后果,因为中立和专业价值是现代组织履行职责的根本保障,人们必须信任专业组织能恪尽职守。作为代表国际社会最高的组织,联合国因此必须严肃处理救济工程处的丑闻。在当下世界日益对立,互信急速流失的大环境里,联合国坚持中立专业的形象尤其重要,否则国际文明秩序势必进一步削弱,最终危害所有成员国的利益。

但与此同时,加沙民众的困境同样不容忽视。在以军清空北加沙人口,方便歼灭被孤立的哈马斯武装分子后,大批南逃的难民不但得忍受住所、粮食和基本卫生条件不足等各种生活困难,还得面对以军对加沙南部所展开的军事行动。在战争环境里为上百万难民提供收容营地和救济本就不易,何况这些联合国人员自己和家人,也处于无差别攻击的威胁之中,如今工程处还可能泥菩萨过江,要是因为断了经费,无法再运作,加沙人道灾难势必加剧。

救济和工程处由联合国于以色列1948年建国后的隔年成立,负责照料在战争中流离失所,或迫于驱赶政策而离开家园,分布于约旦河西岸、加沙、东耶路撒冷、约旦、黎巴嫩和叙利亚的约590万巴勒斯坦难民。它目前在加沙和西岸雇佣约3万名职工,绝大部分是巴勒斯坦人,由于几十年在当地互动所产生的利益关系和结构,难免同情巴勒斯坦和哈马斯。这解释了为何以色列始终把工程处视为眼中钉,以及为何有那么多联合国职员死于战火。联合国要保障国际声誉和发达国家的拨款,必须正视和解决专业与中立缺失的问题。但加沙人道危局也已在倒计时,何者为轻何者为重,如何拿捏缓急,各方还须回归到理性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