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男:如何评价当前的俄乌战局?

以俄乌悬殊的实力对比,乌克兰在外部支援下,经过多次反攻收复大片领土后,能把战线基本稳固下来已属不易,小胜即大胜。反观俄罗斯,虽然仍占领着10余万平方公里的乌克兰土地,却难以弥补战争造成的国际地位下降、安全环境恶化、国家财力透支、民生遭受重创等重大损失。得失胜负,自有公论。

俄乌开战两年后的今天,乌克兰早已摆脱开战之初的被动局面。

在俄乌开战将满两年之际,对当前俄乌战局、特别是迄今为止双方在战术和战略层面上的进退得失进行客观评价,关系到对整个战局发展方向的研判,关系到相关国家对俄对乌政策的未来走向,因此意义重大。

要评价当前战局,就要回到战争的起点,也就是2022年2月24日。战争爆发之初,俄军从乌克兰的北、东北、东、南等多个方向,对第聂伯河以东20多万平方公里的乌领土发动半圆形突袭,以闪电战击垮乌政权的意图十分明显。从当时战场形势看,俄军兵临基辅城下,一度夺取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基辅郊区安东诺夫货运机场,以及基辅市所在的基辅州北部和邻近的切尔尼戈夫州大部分地区。

俄军还从东北面占领苏梅和哈尔科夫两州,从东面扩大对本已部分掌控的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两州(合称顿巴斯地区)的占领区域,从南面占领扎波罗热和赫尔松两州的大部分地区,并试图染指尼古拉耶夫和敖德萨两州。俄军还控制了黑海北半部绝大部分海域,导致乌海上运输线被切断,粮食出口受阻,一度引发国际粮食危机。概言之,在俄乌开战之初,大部分乌东土地都被俄军占领,约为乌领土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即20万平方公里左右。

再看现在的俄乌战场形势。乌军经过多次反攻,已先后收复基辅州北部和切尔尼戈夫州,东北部的苏梅和哈尔科夫两州,以及顿涅茨克、扎波罗热和赫尔松三州的部分土地。目前俄军仍占领着几乎全部卢甘斯克州、约三分之二的顿涅茨克州、约四分之三的扎波罗热州、约三分之二的赫尔松州。如果不算早在2014年就被俄军占领的克里米亚,在这两年内,乌军已收复将近一半(约10万平方公里)的俄占领土,战线已向东向南大幅推进。如此明显的战线变化,谁胜谁负应不难判断。

阿城之战是为普京连任献礼

或许有人会以俄军刚刚占领的乌东小城阿夫迪夫卡为例,证明乌军并未取胜,至少未在战场上占优势。其实阿夫迪夫卡与此前的马里乌波尔、巴赫穆特和马林卡一样,都是经过长达几个月的绞肉机式鏖战后,乌军最终被迫撤出的残酷战例。但现在回看这三场战役,都未能从根本上挫败乌军在战场上的整体反攻态势。这次阿城之战,俄军获得土地不足40平方公里。此战的政治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战略意义,因为正如许多观察家指出的,拿下阿夫迪夫卡相当于向下个月举行的俄大选“献礼”,为普京再次高票当选总统锦上添花。

须要指出的是,去年下半年以来,乌军在黑海海战中取得的重大战果,也应被视为这次反攻成效的一部分。除2022年4月击沉俄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巡洋舰外,去年以来又在黑海击沉和重创多艘俄主力舰艇,炸毁该舰队在塞瓦斯托波尔的司令部大楼,迫使司令部200多年来首次搬迁至俄本土港口新罗西斯克。这导致俄基本丧失对黑海西部的制海权,乌海上运输线重新畅通,粮食出口不再受到俄军威胁。俄方的这个损失,恐怕是夺取几个阿夫迪夫卡之类的废墟城镇都难以弥补的。

如果以上事实只代表战术层面,俄乌战局的战略层面同样清晰可辨。

开战两年来,在联合国大会的多次涉俄乌投票中,反俄国家始终在130个以上,明确支持它的国家不超过10个,这就造成俄在国际社会的孤立状态。战争也使俄丧失了传统的西方能源市场,对未来经济发展影响深远。随着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以及前述黑海舰队的重大损失,俄罗斯经过200多年奋斗取得的波罗的海和黑海两大出海口,几近丧失。芬兰加入北约后,俄与北约国家的边界线增加了1300多公里。此外,俄军在战场上的拉垮表现,对其军事威慑力、军工产品在全球市场的信誉,都造成严重负面影响。目前各方所畏惧的,大概只剩下其核武库与领导人非理性决策的恐怖结合了。

乌方虽然仍有10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俄占领,但国际社会对它的同情和支持却是一边倒的。这种支持不仅是道义上的,也是物质上的。据报道,目前乌克兰的大部分行政支出,包括教师工资都来自国际援助。欧盟对乌克兰的500亿欧元(约735亿新元)新援助已获通过,美国的600亿美元(约807亿新元)新援助虽受到两党政治干扰,但多数观察家相信通过只是时间问题。加上此前已经交付的数额,如此规模的战争援助,在二战后的国际关系史上应属首次。中国也向乌克兰提供了一些人道主义援助,以彰显自己负责任大国形象。

从武器援助来看,持续关注俄乌战场形势的人都知道,乌克兰在战场上每取得一次重大进展,包括打赢基辅保卫战、收复部分被占领土、在黑海取得主动权,都与西方武器援助到位的时间点存在关联。去年下半年以来乌克兰在顿巴斯地区的反攻失利,很大程度上也与美国援助进度放缓有关。未来几个月,随着包括F-16战机在内的更多西方武器进场,战场形势将会发生何种变化,值得密切关注。最新的重要进展是,英、德、法分别与乌克兰签署为期10年的双边安全协议。这似乎表明,欧洲大国已在为一旦特朗普重新当选美国总统,并放弃对乌援助后的新局面,提前做战略准备。

总之,俄乌开战两年后的今天,乌克兰早已摆脱开战之初的被动局面。以俄乌悬殊的实力对比,乌克兰在外部支援下,经过多次反攻收复大片领土后,能把战线基本稳固下来已属不易,小胜即大胜。反观俄罗斯,虽然仍占领着10余万平方公里的乌克兰土地,却难以弥补战争造成的国际地位下降、安全环境恶化、国家财力透支、民生遭受重创等重大损失。得失胜负,自有公论。

作者是上海交通大学台湾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