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博沃治下的印尼有望成为一股温和、多元和文明的力量，将为新加坡所乐见，因为这预示着本区域的和平与稳定。

正如众多印度尼西亚著名观察家所预测的，普拉博沃赢得了总统选举，尽管目前尚未正式宣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将在首轮投票中获胜。对于许多在新加坡密切关注印尼选举的人来说，一个最直接的问题是：我们能对普拉博沃担任总统后的印尼与新加坡关系有何期待？

普拉博沃是新加坡的好朋友，特别是在他担任印尼国防部长期间，这预示着印尼与新加坡的关系将保持平稳。普拉博沃在竞选时曾主张延续佐科的许多国内政策，因此我们可以合理地断定，他将延续佐科当政时的大部分印尼外交政策，包括与新加坡的双边关系。

在会见了新加坡最高政治领导层，并获新加坡政府授予荣誉勋章后，普拉博沃已与新加坡领导人建立了足够的政治信任和外交默契。这反过来又预示着印尼与新加坡双边关系的持续稳定。

即使是普拉博沃的竞选搭档、副总统人选和佐科的儿子吉布兰，也会对新加坡感到亲切。这主要是因为他曾在新加坡管理发展学院（MDIS）深造，身为总统的父亲也参加了他2014年的毕业典礼。

对新加坡来说，这是一举两“得”：普拉博沃和佐科（通过他的儿子吉布兰）。佐科因素对新加坡很重要，因为佐科和李显龙总理之间所建立的兄弟情谊，是实现共生与平稳的双边关系的关键。这也有助于缓和印尼对新加坡的“老大哥”心态，以及将新加坡视为“小红点”的看法，而双边平等地位，对于确保印尼与新加坡关系的可持续未来至关重要。

个人在有效的双边外交中发挥着关键作用，这一点对普拉博沃来说也很重要。可以预计他也会这么做，与李总理和下一任新加坡总理黄循财继续保持这一兄弟情谊。

仅从个人层面来看，普拉博沃与吉布兰二人将受到新加坡政治领导层的热烈欢迎。李总理祝贺普拉博沃在选举中取得佳绩，同时也祝贺佐科成功且顺利地举行了总统和议会选举，就反映这一点。

随着印尼人民给予普拉博沃明确的委托，我们可以预期印尼政治在选举后保持稳定，这对新加坡很重要，因为它是印尼的主要投资者和贸易伙伴。由于普拉博沃是佐科政府的一员，而佐科的儿子又是印尼的下一任副总统，我们可以期待印尼与新加坡关系中的贸易和投资，以及国防和安全会保持政策连续性。

印尼的目标是在2024年以努山达拉（Nusantara）取代雅加达，作为国家的新首都。普拉博沃可能会延续佐科的做法，将新加坡视为这一庞大项目的主要投资来源。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新加坡自2014年以来一直是印尼最大的外国投资者。佐科在2023年访问新加坡期间透露，至少有20家新加坡公司签署了投资努山达拉的意向书。鉴于外国投资对努山达拉项目取得成功至关重要，新加坡的投资者角色将在努山达拉作为新首都的可持续性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将重点转移到努山达拉，符合新加坡在雅加达以外投资的战略目标。

受发挥有效地缘政治作用的“印度尼西亚群岛愿景”（Wawasan Nusantara）的推动，“努山达拉外交”已成为印尼外交政策的基石。利用新首都项目，努山达拉外交旨在提升印尼在对外关系中的自我形象，同时也激发国内民众的民族主义精神。正是通过努山达拉外交的棱镜，普拉博沃领导的印尼将与东南亚其他国家进行双边接触，使新加坡能够乘着努山达拉的浪潮，进一步放大在贸易和投资方面的经济利益。在普拉博沃担任总统期间，印尼与新加坡的双边合作要在东南亚不断演变的区域架构中进一步发展，努山达拉外交在印尼外交政策中的实践是不可或缺的。

普拉博沃治下的印尼有望成为一股温和、多元和文明的力量，将为新加坡所乐见，因为这预示着本区域的和平与稳定。普拉博沃预计会重视文明对话和文化多样性，特别是在民间层面，这将进一步巩固印尼与新加坡关系的坚实基础，尤其是作为对抗极端主义、暴力和激进化的对策，而这些都是两国反复出现的祸害。

新加坡希望看到一个稳定的印尼，这不仅是出于双边原因，也是出于多边需要。普拉博沃担任总统有利于区域稳定，因为他将确保印尼在印度洋—太平洋地缘政治发展中，继续坚定地支持亚细安这一管理东南亚事务的重要多边组织。作为一个具有回教特色的世俗中等强国，普罗博沃担任总统也有望巩固印尼作为一个良好国际公民的角色。继续在美国与中国关系中求取平衡的亚细安国家，可能会对印尼的这一角色表示欢迎。

在印尼与新加坡的双边关系达到顶峰之际离任，使佐科成为东南亚外交史上的元老政治家。毫无疑问，他将作为一名可靠的好朋友而为新加坡所铭记。这就是为什么他通过吉布兰与普拉博沃所建立的战略伙伴关系，将有可能确保普拉博沃在担任总统后，会在后佐科时代与新加坡保持友好关系。

普拉博沃所面临的重大考验是，他在寻求连任的政治过程中，是否能够防止印尼与新加坡之间现有的合作领域被国内政治所劫持。这在印尼尤其如此，新加坡经常被投机的印尼政客当作出气筒。当然，围绕跨境烟霾等问题的潜在紧张局势仍将存在，但在目前佐科营造的良好氛围中，以及在现有的协商与合作框架下，有争议的问题仍可以在普拉博沃担任总统期间，继续得到友好解决。

尽管普拉博沃预计不会扰乱印尼与新加坡的关系，但他可能会选择以自己不同于佐科的方式来管理这一关系，同时仍与印尼外交政策中“独立和积极”（Bebas dan Aktif）的长期原则保持一致。正如普拉博沃将寻求在国内施政上与佐科有所区别一样，他也将在国家的外交政策上寻求做到这一点。然而，普拉博沃不会搅乱局面，更倾向于维持现状，而不是扰乱当前的事态。

尽管双边关系偶尔会出现波折，但好消息是，我们会继续看到印尼与新加坡的务实伙伴关系日趋成熟。两国的新一代领导人似乎都认识到真诚合作所带来的互利互惠。因此，即使两国的领导层换届，这一趋势很可能会继续下去。

作者是新加坡智库与咨询公司铄翼（Solaris Strategies）国际事务高级分析师，印度尼西亚伊斯兰大学国际关系访问教授

黄金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