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俊:特朗普与“十二怒汉”——美国社会又一窗口

美国自诩为全球最好的制度,肯定是出了问题。在这个问题中,法律和政治似乎并不协调,法律对政治几乎无能为力,政治对法律倒是为所欲为。至于这种问题应该怎样解决,恐怕就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了。

4月18日,在美国纽约曼哈顿法庭庭上,历史上首位面临刑事审判的前总统特朗普,迎来了他的陪审团,由七男五女组成的“十二怒汉”,在几经波折后终于全部到位。尽管还须要继续在全社会遴选五名替补陪审员,但对特朗普的刑事审判,已不可避免地在4月22日开庭了。一部名为《十二怒汉》的电影(编按:12 Angry Men,1957年米高梅公司制作的黑白电影),曾经作为观察美国及西方世界的绝佳窗口,被世人所铭记;今天的“十二怒汉”与美国曾经最有权力的人物相逢,或许同样能看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十二怒汉陪审团聚齐的第一天,特朗普在被告席上亲耳聆听这些陪审员对他的看法,包括个人性格特征、行事风格和执政水平等。令人震惊又不出意料的是,这些陪审员对特朗普的观感,呈现出明显分裂的情况。一位女陪审员说特朗普极度自私且自我中心严重,对这位前总统丝毫不感兴趣;另一位男陪审员则认为特朗普是个出色的商人,并作为总统创造了美国历史。

这就是美国社会目前的情况,极度分裂并公开化,且每一方都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极端观点。特朗普是这些社会分裂的焦点人物,而他卸任四年后再次竞选总统,又将这种分裂拉到人民面前,使他们在无法逃避的情况下,不得不作出自己的选择。

创造历史的特朗普,此次面临的刑事指控是封口费案。那是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投票前,特朗普授意律师迈克尔·科恩向成人影星斯托米·丹尼尔斯支付了13万美元(约17万6800新元)的封口费,要求她不要透露多年前与特朗普有染一事。这起案件的审理周期大概会持续六到八周。纽约法律规定,被告应该全程参与庭审,即每周工作日除周三外的四天。这一来,将极大影响特朗普的竞选行程;但外界估计主审法官默坎(Juan Merchan)会给予特朗普一些便利,容许他在适当的时候不到法庭,以便参与一些其他事件的处理。

从第一周的审讯情况看,特朗普在法庭上不是惜字如金就是昏昏欲睡,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样的闹剧,毕竟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在国民中的支持率。此次审理过程不被视频直播,但允许拍照留证。特朗普倒是希望可以有更多的直播机会,以便他发表被政治迫害的言论。美国社会普遍认为,特朗普最后被定罪的可能性很小,万一被判有罪,他也可以凭借高额保释金而获得自由。这就是金钱在美国社会的作用。

对特朗普来说,封口费案只是他目前面临的四项刑事起诉中的一项,也可能是最轻最容易且会在今年大选前审理的一项。其他三项包括干预联邦总统选举案、干预佐治亚州总统选举案,以及不当处理机密文件案,都涉及更复杂的证据链和更多的外界干扰因素,恐怕须要耗费多年时间。与此相比,特朗普涉及的财务欺诈、名誉诽谤等民事案件则有上百项之多,且已经被判处过4亿多美元的罚款。多次站上法庭的特朗普,显然早已对此习以为常,轻车熟路。

让全世界都备感奇怪的是,如此官司缠身的特朗普,竟然是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最热门的人选。作为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国家,竟然不得不在两位年届八旬的老人之间选一个总统,那么多的青年才俊去了哪里?那么多的政治精英作何感想?又是什么样的机制,让被告席上的特朗普成了美国人的政治首选呢?

放在世界上许多国家,包括美国的许多盟友,特朗普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像曾经的英国首相约翰逊、法国总统萨科齐、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等,都曾因为小得多的官司,而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政治生涯及个人生活;在更多国家中,不要说涉嫌犯罪,即便微小的道德瑕疵,都有可能葬送政治前途,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但在美国,这些都不是事,从肯尼迪、克林顿等人的风流韵事,到尼克逊的窃听丑闻,再到如今特朗普的罪案重重,也许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那就是,美国自诩为全球最好的制度,肯定是出了问题。在这个问题中,法律和政治似乎并不协调,法律对政治几乎无能为力,政治对法律倒是为所欲为。至于这种问题应该怎样解决,恐怕就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了。

特朗普在法庭上面对十二个陪审员,也许会是今后较长一段时间内的世界奇观。虽然人们不能期待事情会像电影《十二怒汉》那样出现惊人的变化,但由此观察美国社会的众生相,上到国家元首,下到平民百姓的点点滴滴,倒是一个不错的窗口。不同的人或许会看到不同的景象,能对自己所处的社会有所裨益,才是关键。

作者是扬州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