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联合早报》写过期待无人驾驶车，有朋友说，尽管无人驾驶极为复杂，要取代人类并不容易（车身硬件配套、城市规划、法规、测试、安全感带来的信心危机等），但为何在中美两国都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偏偏一些看似容易被生成式人工智能（GenAI）大语言模型取代的工种，如编辑、翻译，经过两三年后，“竟然”未被完全淘汰？
如果AI如此强大，为什么翻译工作仍然供不应求？早前，当语言学习应用程式Duolingo宣布裁减部分员工，并用人工智能取而代之时，这一消息迅速引发市场担忧。最引人注目的裁员对象，自然是翻译这一长期被认为最有可能被取代的职业之一。当消息传出时，似乎确认AI对就业市场的冲击已然来临。
然而，Duolingo的总裁冯·安（Luis von Ahn）在接受采访时作出澄清：此次裁员仅涉及他们10%的合约工，并非全职员工，而且决定背后并不仅是因为AI的引入。考虑到Duolingo与OpenAI的合作，对于公司最新版本的ChatGPT（GPT-4o）的反应更为耐人寻味。
在GPT-4o的发布会上，OpenAI展示即时语言翻译的强大功能。一场现场演示中，两名员工分别使用意大利语和英语对话，由ChatGPT应用程式即时翻译。尽管这次演示简短且成功，但冯·安却一语道破：“这场演示早在八年前的谷歌翻译就能做到。”他进一步指出，计算机在世界主要语言间的翻译能力，其实已经非常成熟。近10年来，机器翻译能力成为研究AI对劳动市场影响的重要案例之一。但即使在这一行业，AI的应用也没有带来预期中的大规模裁员潮，为什么呢？
早在2006年，谷歌推出谷歌翻译时，翻译行业就开始猜测AI将如何改变这一领域。美国翻译协会人员表示，自2016年神经机器翻译技术（NMT）诞生后，翻译行业即迎来新的技术革新，AI已经成为许多翻译员和口译员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即使如此，全球翻译市场的需求依然旺盛。美国劳工统计局（BLS）数据显示，2008年至2018年间，翻译和口译职位增长49.4%，主要得益于全球化。尽管BLS数据收集方式在2018年之后有所改变，但从美国人口普查局的数据来看，2020年至2023年间，口译和翻译职位的增长率仍达到11%。
事实上，尽管AI技术不断进步，翻译和口译市场并未受到重大冲击。各大企业和政府机构依然在积极招聘翻译人才。例如，本田正在为南卡罗来纳州的工厂招聘日语口译员；Starplus Energy在印第安纳州的工厂需要多名韩语口译员；旧金山市政府正在招聘一名英语—西班牙语翻译校对员。
根据BLS预测，未来10年翻译和口译行业的职位将增长约4%，虽然增速较过去几十年的爆发性增长有所放缓，但仍略高于美国整体职位增长的平均水平。
既然AI翻译能力如此强大，为何这一行业的工作机会仍然如此丰富？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阿西莫格鲁（Daron Acemoglu）认为，AI的能力被夸大了，尽管AI在某些方面表现出色，但在翻译这类工作中，仍然不够可靠。
冯·安也认同这一观点。他指出，尽管AI技术已经提升翻译效率，但公司仍然依赖人类翻译来检查，和确保翻译内容的准确性，特别是在用户界面等关键领域。此外，AI也无法稳定掌握公司期望的风格和语调，因此人类翻译在这些方面仍然不可或缺。
AI技术虽然正在改变翻译行业，但它更多地是作为一种辅助工具来提高翻译效率，而非完全取代人类翻译员的工作。随着技术不断进步，那些能够掌握AI工具的翻译员，将能在市场中获得更多机会，而未能适应技术变革的翻译员，则可能面临更大的挑战。
总体而言，尽管AI技术在翻译领域已取得长足进展，但翻译行业的未来仍需要人类的专业知识，为确保准确性和文化适应性作最后把关。正如数据显示，这一行业的需求仍在增长，AI和人类翻译员之间的合作，将成为未来翻译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
AI在另一些行业的颠覆性则显而易见，如无人驾驶、无人物流、餐饮业机械人等。大众专注在自己行业，多会见树不见林，只能说，AI的影响无可避免，或许是可怕的灾难，但更有可能，它只是另一个辅助工具。
作者是数码科技从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