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专家:跨国犯罪团伙富可敌国 东南亚须合作才能有效打击

国际罪案专家学者研究发现,去年数起有中国背景的大规模洗钱案,与中国10年前开始的打击贪腐,及之后衍生的东南亚跨国犯罪活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国际打击罪案正面临严峻挑战。

新加坡和澳大利亚去年先后侦破数起有中国背景的大规模洗钱案,国际罪案专家学者研究发现,他们与世界各地的电信诈骗案、菲柬缅的诈骗中心和非法网络赌博活动有密切关系,凸显东南亚地区的跨国犯罪团伙势力坐大,国际打击罪案面临严峻挑战。受访联合国专家指出,犯罪团伙善于利用加密货币等科技手段洗钱,面对打击力度增大时可轻易转移阵地,区域各国须携手应对,才能有效打击跨国犯罪问题。

新加坡去年8月侦破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洗钱案,涉及金额高达28亿新元,10名有中国背景的外国人落网。他们涉及菲律宾和柬埔寨的诈骗和网络赌博等非法活动,再通过各种途径把不义之财洗白。

澳洲警方去年10月侦破一起当地最大规模洗钱案,逮捕七名嫌犯,其中四人是中国人。团伙在近三年里转移约100亿澳元(约89亿8000万新元),洗钱近2亿3000万澳元,非法资金来自网络诈骗、烟草走私、暴力犯罪和毒品交易。澳洲警方去年2月也粉碎一个中澳跨国洗钱团伙,他们协助多个国际犯罪团伙洗钱,帮助试图规避中国监管法规的富商转移资金。

《经济学人》的报道指出,这些国际洗钱案与中国10年前开始的打击贪腐,以及之后衍生的东南亚跨国犯罪活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过去,中国一些富人为非法转移资金和一些贪官为匿藏赃款,经常到澳门赌场通过中间人将大笔款项转移海外。中国政府开始大力反腐和管制资本流出后,非法资金失去了澳门赌场这道出口。

当时一些东南亚国家的合法离岸博彩业,成了非法转移资金的新出路。例如,菲律宾2016年发放离岸博彩业执照,其中不少业者以中国人为主要服务对象。

合法离岸博彩公司被用于网络诈骗

美国丹佛大学研究东南亚中国资金流动的学者坎巴(Alvin Camba)的研究显示,菲律宾离岸博彩业高峰期有250至300家在线博彩公司,大多与中国在线赌博有关联,很多也是洗钱渠道。合法的离岸博彩公司也被用来掩饰其他犯罪,尤其是网络诈骗。

研究金融犯罪的“全球进步中心”创始人戈尔(Amanda Gore)告诉《美国之音》,菲律宾在冠病疫情暴发初期收紧离岸博彩业牌照的发放,并打击罪犯,团伙开始转移到柬埔寨、老挝和缅甸等地。

在柬埔寨,犯罪团伙以西哈努克港为据点,从事非法网络赌博和诈骗等活动,还涉嫌贩卖人口和绑架。新加坡破获的28亿元洗钱案,10名来自中国的被告有九人持柬埔寨护照。

《联合早报》摄影记者2022年5月在柬埔寨西哈努克港拍摄的照片显示,一些建筑物被用作诈骗中心,建筑物被高高的围墙和带刺铁丝网围起,阳台和窗口有密密麻麻的铁栅,防止园区人员逃走。(邝启聪摄)

迫于国际压力,柬埔寨2022年下半年开始严打电信诈骗活动,犯罪团伙转移到缅甸。

缅北边境地区长期由少数民族武装、军阀、毒枭等实际控制,过去是罂粟产地,现在是国际诈骗中心。据估计,缅北有至少1000个电诈园区,至少12万人被关押在那里从事犯罪活动,当中有不少是中国人,中国境内乃至世界各地有不少受害者被骗走巨款。

北京官方多次要求缅军政府打击犯罪团伙。缅甸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组织去年10月底向缅军发动强烈攻势,也打击当地的诈骗和人口贩卖活动,许多受害者因而获救。面对中国政府的压力,缅军政府也开始缉拿诈骗团伙。

犯罪团伙几乎富可敌国

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去年9月发布的报告,东南亚有组织犯罪团伙的收入已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几乎富可敌国。他们在东南亚的诈骗活动可产生75亿至125亿美元(约99亿至165亿新元)收入,相当于老挝或柬埔寨国内生产总值(GDP)的一半。老挝和柬埔寨在2021年的GDP分别是188亿美元和270亿美元。庞大的收入意味着各国难以独力消除犯罪团伙。

UNODC反洗钱兼反恐融资顾问菲奥罗尼(Fabrizio Fioroni)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指出,UNODC发现过去几年东南亚的跨国有组织犯罪形势发生了变化,犯罪集团非常有效地利用科技和网络空间,结合诈骗中心和在线赌博,进行各种犯罪活动。

数码金融和加密货币越来越频繁地被用于跨境洗钱和转移资金,官方更难以追踪和拦截资金流向。

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反洗钱兼反恐融资顾问菲奥罗尼2023年3月在泰国参与一场对话会,与澳洲、泰国、老挝、柬埔寨和越南的政府机构代表,讨论跨国有组织犯罪和洗钱对博彩业的影响。(受访者提供)

菲奥罗尼说:“重要的是必须认识到,洗钱不只是一个区域问题,也是一个全球问题。它反映了更广泛的经济趋势,突出了这一全球挑战的相互关联性。”

他说,非法网上赌博和洗钱等跨国犯罪是非常复杂的挑战,本区域一些国家在专业能力、监管框架甚至更基本的治理方面面临重大制约,尤其是在许多犯罪团伙活跃的边境地区。犯罪团伙非常善于利用这些漏洞,当他们在某一国所面对的执法压力增大时,就会转移到另一国家。

菲奥罗尼强调,改进立法和监管框架,以及落实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的建议非常重要。由于结合科技的犯罪活动快速发展和变化,因此各国执法官方还须打破常规思维,建立起专门调查能力。

他呼吁东南亚区域国家携手合作,拟定全面的应对措施和解决方案,以避免跨国犯罪问题从一个地区转移另一地区的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