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你是否做好准备，特朗普明天（1月20日）重返白宫。
这次迎接他的是高忠诚度的内阁阵容、参众两院控制权、保守派居多的最高法院，还有由他的忠实战友马斯克领导的政府效率部。特朗普2.0比八年前更具规模，支持者相信这位大总统能大刀阔斧地高效实现承诺，反对派担忧疯子总统与膨胀的权力碰撞，势必走上极权道路。
这一切或在明天见真章。特朗普宣称上任首日将发布涉关税、移民等100多项行政命令。这些议题涉及复杂的道德法律争议，如何执行也缺乏细节，但“立即”“必须”及“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的振奋宣言始终充斥耳侧，红潮翻涌的民意之下延烧着仇恨、恐惧等浓烈情绪。社会学家基梅尔（Michael Kimmel）指这种情感基于正义的愤慨，即指认政府欺骗，更赋予民众一种感觉：你认为有权得到的好处，已被更强大的无形力量夺走。他将这种情感称为特朗普的民粹主义。
现在讨论是否真的存在这种无形力量似乎无济于事，对拜登任内高通胀等现实，和民主党左倾过头的部分言论，选民已用选票表达不满。特朗普指出的诸多外因，无疑是最易被接受的罪魁祸首。当特朗普站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对立面，无论这是事实还是想象，他都被赋予救世主般的形象。这位曾称赞习近平、普京“处于竞争顶峰”的总统当选人，也拥有一批忠实追随者，其中2000多人四年前为推翻拜登胜选结果冲进国会大厦，酿成多人伤亡的骚乱——特朗普声称上任后会赦免这些“爱国者”。
当权力膨胀、群情激昂、个人崇拜这三大要素逐步就位，足以让人怀疑政策实施能否脱离激进，保持平和理性。众多复杂议题未经论证，便被简化为对不同群体的围剿讨伐。当骚乱的行为可被赦免时，民众被反复点燃的情绪，极易凌驾于理性之上，陷入口号先行、藐视人权的泥淖中。高喊联合无产阶级、打倒资产阶级的大陆政府文革便是一例。首先让人担忧的，就有不计代价的“美国史上最大规模无证移民遣返行动”，既背负遣返移民安顿问题、监狱承载量等诸多压力，又缺乏细节。在极端情绪笼罩下，能否保障遣返过程中移民的基本人权，要打一个问号。
但要将群情激昂及相关风险归因于特朗普也着实冤枉，这或许是近几十年来美国民主弊病丛生、政治极化的新顶点。正如学者卡尔皮尼（Michael X. Delli Carpini）所言，我们见证的是新闻、政治和民主之间关系的根本转变。在信息过载、难辨真伪的时代，能煽动情绪的信息才能引人注意。两党舆论战正利用这一点，当假信息和真情绪相互交缠，一个狂人的参与和胜利只是催化剂。
在被追随者奉为救世主的光环下，特朗普的权力行使更须要全民的理性监督，不能让仇恨与情绪成为护身符，任由个人崇拜和极权主义膨胀——在这样的语境中，全民的理性监督才是真正应当被推崇的“救世主”。若说设关税、逐难民还算可辩论的美国家务事，当特朗普将目光投向格陵兰时，二战后重建的国际秩序便岌岌可危。特朗普既然宣称要打一场捍卫常识之战，那要反复重申的是，维护和平和人权是最基本的常识，更是公理。
（作者是《联合早报》多媒体编辑）
